rainyeyes

猫性难改

22

一年后。

首尔的第一场雪,让飞往世界各地的航班延了时。中本悠太看了看时间,日本那边,郑总应该还在开会。这次从韩国回去,他心里搁着一件事,不知道该怎么跟郑在玹开口。

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,又不希望和他想得那样复杂……外面的雪簌簌的下着,他想,都说雪是世间最洁白无瑕的东西,可落在了地上,就和污泥混在一起,原来的颜色都不再有,只是同流合污。

他怕李泰容也是这样。

郑在玹开完了会头疼得很。手机有中本悠太登机前发的消息,他拨了个电话过去。一拨,果然通了:

“你还没从首尔出发吗?

“是,会长。可能要晚一点回去。”

郑在玹沉默了一会,像是有什么打算。中本悠太在这漫长的沉默里,还在构想那件事该怎么和郑总提。最后还是郑在玹先开了口:

“下周我要飞韩国,预订机票。”

中本悠太很是惊讶,现在预订机票这种事已经很少再交给他了,看样子这次是私人行程……难道郑在玹已经知道了什么?他不敢多问,只是直觉告诉他——

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。

下周是郑在玹父亲的生日宴。自从母亲过世后,他父亲就很少对生日大操大办。这次邀请社会名流来参加宴会,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。尤其是近年如日中天的次子郑在玹从日本归来,更是引得议论纷纷——怕是老爷子要提前退休,将一把手的位置传给儿子了。

可郑在玹却丝毫没什么激动情绪。老爸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,长子和次子都没过他的考核期,他又怎么可能传位……前几天听中本悠太的意思,像是父亲找了位继母。这次生日宴,没准儿就是公开继母的意思。

他闭着眼想这些事,越想越烦,也只是一动不动的任化妆师帮他梳妆。中本悠太捧着文件夹,在一旁念着今天求郑在玹作男伴的闺秀名单。他没心思听,眉头皱得越来越紧,化妆师生怕惹他生气,画眉的手一直在抖。郑在玹睁开眼微微侧脸看她,女孩子手中的笔都吓到摔在地上。

风度要求他不能发火,可今天他说不上的心烦意乱。即将爆发之际,皮鞋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中本悠太吓得瞪圆了眼,郑在玹顺着那视线一看,就看到那魂牵梦萦的人。他正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面前——既熟悉,又陌生。

“郑总的眉不要太用力的画……”说着那人捡起地上的眉笔,捧起郑在玹的脸转向镜子。在镜中,对他微微一笑。他用笔给郑在玹轻轻描了描了另一边眉:“本来的颜色就很好的,不是吗?”

郑在玹不想看到镜中李泰容那张精致到不真实的脸,他想回头看看李泰容,却被捏着下巴强对着镜子。目光在镜中相会,李泰容的流苏耳环在灯光下一闪一闪,映着他那戴了墨绿色美瞳的眼珠,晃的郑在玹目眩神迷。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境,还是现实。

眼前这个人,是他朝思暮想的李泰容吗?

那尤物轻轻在他耳边低语,像魔鬼的催眠:

“一会儿,我要给你个惊喜。”

“你可不要太惊讶。”

中本悠太心下一沉。郑在玹也不是傻子,他拼尽全力抓住离开的李泰容,想问个清楚。门外冲进来几个保镖,作势要保护李泰容。李泰容挥了挥手,挣脱了郑在玹:

“没事,少爷只是看我没站稳,扶了一把。”他微微颔首,礼貌而疏离:“多谢少爷。”

少爷……

郑在玹反复想着这个词,心脏一直用力跳着,像是在证明,重遇李泰容之后,他又变得鲜活。可是这次的见面,总伴随着他心里的一点不安。晚宴早已开始,从不迟到的父亲居然迟到出席。郑在玹刚想让中本悠太看看情况,灯光暗下,他父亲就出场了。只是在他身边,还站着一个人——

那个人……

今晚不安的源泉,终于找到了。

李泰容带着羞涩的微笑,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郑老先生。他的眼神带着点崇拜,又带着点迷恋,那表情竟然不像是演出来的。简短的开场白过后,郑老先生才带着李泰容下了台,带他去正式认识他的家人。看长子的表情,似乎是早就知晓……反倒是郑在玹,铁青个脸,视线紧紧盯着李泰容。

“日本那边交给你,我很放心。”郑父拍拍郑在玹的肩膀,“我老了,很多事情力不从心……听说泰容是你拿下日本那边营业权的关键,也算是你的恩人。以后,你要多关照他。”

郑在玹的表情没有变得更好,连中本悠太也觉得尴尬,不知如何称呼,于是两人一齐告了个假去洗手间了。李泰容倒从容,跟在郑老先生身旁一直抚摸怀里抱着的那猫,丝毫不在乎白色的猫毛蹭到他深色的真丝衬衫上。倒是那猫像认识郑在玹似的,一直乖巧的它见到郑在玹总是试着挣脱李泰容的怀抱,冲着郑在玹叫。挣脱到最后,还是抓了他一爪。李泰容吃痛,那猫转眼就跑到郑在玹消失的方向。他看了看手上清晰的爪印,失笑道:

“你倒比我还痴情。”

借着找猫的功夫,李泰容溜了出来。他身上披着件皮夹克,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,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。

“要借火吗?”

中本悠太递过一个打火机。那火还燃着,映在李泰容的瞳孔里,他觉得有点刺眼就一口气吹灭。

“不用了。”李泰容把那包烟揣回衣兜。“这里禁烟。”

“郑总请您过去一趟。”中本悠太看着李泰容已经被染回黑色的头发,第一次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:“milk找到了,他希望亲自交还给您。”

23

李泰容还记得,把milk从寄养处接回来的那天。宠物店已经联系不到郑在玹,又面临出兑,这些可怜的小家伙马上要被送到屠宰场或是就此流浪街头。也许是惺惺相惜,当李泰容从笼子里抱出milk的那天,他们就一直在一起,形影不离。

郑在玹曾经说milk很像他。除了他那时银色的头发,还有属于猫的习性和眼神。又或者是,骨子里对郑在玹的那种需求和渴望,才是他们真正相同的……不然,他为什么又鬼使神差的走进郑在玹的房间呢?

“坐吧。”直到李泰容进来,房间的主人头都没抬。他正专心逗着milk,milk在他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;它仰着肚皮,眯着眼睛,很是享受的样子。

李泰容只是站在那儿,神情淡然:

“我出去太久你爸爸会找我。”

像是触碰到了郑在玹的逆鳞,他猛地站起,吓得milk从他身上跳到一旁。李泰容像是预知到这个反应,任郑在玹冲过来压着他,把他抵到墙上。

“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?”郑在玹双目红赤,强压着火气质问他:“你就这么恨我?!”

李泰容淡漠的笑了笑,一双美目迷离又无情,没有温柔,只有鄙夷。郑在玹的激动和他相比,显得那样可笑。

到底谁还在动感情呢?

“我早就不恨你了。可我还要生活,我需要钱。”李泰容轻轻的推开郑在玹,抱起milk:“只有这种愚蠢的动物才会念旧主人。人呢,还是要向前看。”

“谢谢你帮我找到milk。”

李泰容开门,转身离开了。郑在玹看着那没关紧的房门,心里总是抱有一丝幻想。如果李泰容真的不顾旧情,那他为什么还要把milk带回家……

他的话,郑在玹一个字都不愿相信。

可他到底还是相信中本悠太的。这一年,他派中本悠太去查李泰容,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下落不明。原来他一直信任和重用的下属,因为某种原因一直在欺骗着他。可以确定的不是钱。那么,是美色吗?又或者,父亲曾经许诺过他什么?

他隐藏真相的理由到底是什么——或许知道了这一点,郑在玹就能撕开一点对他封得严严实实的秘密。

郑在玹的心一丁点也不在公务上。他头疼得不行,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思虑太过。李泰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一直在这屋子里萦绕不去,他心烦意乱,此刻,他急需一杯咖啡——也许咖啡的香气能冲淡一切。

“郑总,来杯咖啡吧。”

中本悠太温和的声线伴随着咖啡香靠近郑在玹,他礼貌地把咖啡递到郑在玹面前,放好,却被郑在玹抓住了手腕:他在端详中本悠太新买的表。这块价值百万韩元的新表,是他一年来一直佩戴的那块。样式很别致,不像是市面上寻常的款……除非是很有眼光并且是懂奢侈品的人,否则难以知道它的真正价值,特意选出来送给别人。

郑在玹举起那咖啡杯,将滚烫的咖啡淋在中本悠太的表盘上。他看见中本悠太用手护住了表盘,那咖啡就倒在他手上,手背一片通红。

“这块表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?”郑在玹抬眼,质问他。

中本悠太不语,只是收回手臂,拿出兜里的一块绸布仔细擦拭表盘。末了,他深深鞠了一躬,抬起头看着郑在玹,很坚定地说:

“郑总,一切的惩罚我都可以领受。”他握着那烫得通红的手背:“只是其他的事,请您不要追问了。”

咖啡一滴一滴地滴在毛毯上,早已失去滚烫的温度,香气也渐渐散去。郑在玹的怒气消了一些,他更多的是意外,意外中本悠太会这样保护李泰容。情字面前,任何人都不会写一个痴……事到如今,他无法再怪罪任何人任何事,只是摆了摆手,让中本悠太出去。

闭上眼,他想起以前的事。李泰容从日本走得匆忙,身上没带什么钱。那时,中本悠太还听命于他,报告说李泰容在名品店买了块高级表,卡里只剩五百韩元。郑在玹心疼的紧,让中本悠太想办法给李泰容汇点钱过去,下次出差回韩国的时候再去看看他好不好。

而那一次,就是他最后一次听到李泰容的消息了。

一年前,首尔的一条不知名胡同。

“我身上什么钱也没有了。”李泰容手里握着那表,在黑洞洞的胡同里晃了晃,表链发出一点微弱的亮光:“可我愿意拿这块表作赌注,赌你会帮我。”

李泰容微微翘起嘴唇笑了。他的眼神颓废却依然美丽。那种美丽是脆弱的,却让人有着心动的念想。中本悠太终于意识到,他对李泰容的迷恋,随着见到他的每一次都会加深;虽然还是对郑总这位小男友充满了疑惑和好奇,但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帮他。

或许是李泰容此刻的美丽太过目眩神迷。中本悠太拿过那块表,戴在手上:

“你的赌注不是这块表……你是赌我这个人,这颗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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