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ainyeyes

猫性难改

26

寒冷的夜晚,干燥的天气,哪怕只有一点火苗,都会一触即发。李泰容冻得红红的手指被郑在玹挨个吻过,有一层因为温暖而产生的水汽覆盖在手指上面。只是李泰容的眼神冷若冰霜,丝毫没有被融化的意思。

“跟我回日本,好不好?”

郑在玹湿漉漉的眼神带着点祈求。他知道李泰容很难答应,可他还是想赌上他们之间的感情试一试。李泰容抽出被郑在玹抓着的手,没什么犹豫的打开车门,却被郑在玹拦住,按在车座上。

“只要我一喊,你爸爸的保镖就会冲上来……到那时就不好看了。”李泰容声音很轻,倒是字字有力。郑在玹玩味的看着他,心里想:这只小猫,一年的时间里没涨本事,倒学会了装凶放狠话。郑在玹索性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,毫不畏惧:

“如果你要喊,我刚才给你拉到车上的时候你就会喊了。”李泰容气急的挣扎,却丝毫不能动摇郑在玹的挟制。他因为愤怒而变红的耳朵,让那冰冷的眼神里再不是一潭死水。

这才是他的小猫。

李泰容感受到郑在玹火热的注视,别过头,任他的鼻息贴在自己的侧脸。那呼吸像是有灼人的热度,他承受不住,只施了力略推开他让自己有点呼吸的空间。郑在玹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,李泰容知道,今天是在劫难逃。

“没错,我就是可以奉养任何主人的宠物。”李泰容目光一转,那眼神是冰冷和诱惑:“只要他能得到我想要的,我就可以给他一切。”李泰容指了指车外面望风的中本悠太:

“就连中本先生,都尝过我的味道。”

“你说谎。”郑在玹咬着牙,狠狠攥着李泰容纤细的手腕:“为了让我对你死心,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?”

“泰容……”

“叫我Mr. Lee。”被冰冷声音瓦解的郑在玹,像是脱了力一般被推开。李泰容没有动,拒绝郑在玹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精力和心力。伪装的滋味并不好受,他已经尝够,也是时候该离开了。

“Mr.Lee...对不起了。”郑在玹的声音轻的像叹息。李泰容沉默了几秒,还是拉开车门下了车,和站在车边的中本悠太说了几句话才离开。在郑在玹看来,这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示威,他想到这一年来中本悠太对李泰容状况的隐瞒和李泰容的那些话,就怒火中烧。

不能再把他放在身边了。

第二天,中本悠太回了日本。那边是郑在玹好不容易拿下的事业,他不能放弃,同时也想给中本悠太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。可这次回日本处理的事宜有些棘手,能去能留,就要看中本悠太的本事了。而悠太也清楚,这次很大程度上,都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旅行——

所以,他在前一天晚上问李泰容愿不愿意和他走:得到的答案还是否定,和每一次都没有什么分别。

可这一次,他的想法却和以前都不一样了。

至于韩国这边,郑在玹留在这里,是有三项更重要的工作:那就是李泰容、李泰容、李泰容。

买了车被退回,邀请出游被拒绝,送支票直接被捐给慈善组织。李泰容以一个好哥哥的名义拒绝了郑在玹所有的示好,面上却不露声色,礼貌周到。郑老爷子对和睦的兄弟关系很是满意,只是商人多疑,总是怀疑儿子对这位独得宠爱的养子有一些想利用的心思。

郑在玹被逼得没办法,退了酒店的房间住在家里,只希望和他能有点接触。父亲多疑,他这么做已经是铤而走险,可李泰容却完全不领情,躲他跟躲瘟疫似的。半夜,郑在玹睡不着,笃笃的敲李泰容房门。
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李泰容着急地把他拉进来,看着郑在玹得逞的眼神,叹了口气松开他。

“就这么怕失去我爸爸的信任吗?”郑在玹抓住他肩膀,压在门上:“为什么不肯让我帮你?”

李泰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。尽管心跳已如擂鼓,但他对郑在玹的不信任,不会有任何改变。沉默在两个人贴近的距离间蔓延。李泰容看着郑在玹从来都没变过的温柔眼神,突然有一种感觉:那晚的安全感,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片刻的空虚。

绝不能再被钻空子了。

“因为我爱过你。”李泰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坦诚,压在心里的话,就这样脱口而出。看见郑在玹松动的表情,他突然想再多说一点,直到他死心为止:

“因为爱你,才会被骗被利用……”李泰容冷笑道,“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的。破镜重圆吗?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种余地了。”

“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呢?”郑在玹不肯放弃,虽然他知道,眼前的人是抓不住的。

“装作不认识我就很感谢了。”李泰容还是淡淡的笑着,郑在玹的心一阵阵的被刺痛,这一次,李泰容又轻而易举的推开了他的怀抱。他背对郑在玹,声音很轻:

“你能做的,悠太也会帮我做到。如果你想帮我,就留下他。”

郑在玹默默地站了几秒,打开门离开了。

“晚安,Mr.Lee。”

郑在玹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回日本。中本悠太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去接机场接他,不过几天没见,郑在玹看到悠太的脸,很是憔悴。他也没有什么问候,两人一见面就是直奔主题。

李泰容在家宴上的露面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怀疑。郑在玹竞选时,李泰容是以内人身份参加的和服大赛;回到韩国后,却摇身一变成了郑家的养子。很多日本的元老抗议,说郑家为得到日本的经营权苦心经营,演了这么一出大戏,甚至连郑在玹的行使权都被董事会暂时剥夺,调查清楚之后再议。

这一切,郑老爷子心里也有数。他头天晚上秘密召见了郑在玹,只说了四个字:

“先保郑家。”

郑在玹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。对李泰容的疼爱,不过是逢场作戏。本来想帮他夺回继承权顺带分一杯羹,如今大事不妙,还是推他出来挡枪最为合适。道理郑在玹都明白,可是,他不忍心、也不能这么做。

想来想去,只有一个办法能两全……中本悠太和郑在玹都想到了。他们也明白,可这个办法最大的问题在于李泰容。

因为李泰容已经不愿意相信郑在玹了。

那件和服被郑在玹收在办公室的隔间,偶尔看着它,会想一些事情。这件象征权利和荣誉的和服,让他如愿得到了郑家在日本的经营权,却失去了李泰容。

如今,也是他归还这件和服的时候了。

“可是哥穿和服的样子真的好……帅诶!”黄旭熙拿着手机刷时政新闻,一边吃爆米花一边感叹:“啊,对了!形容男孩子不可以用美!”

李泰容翻了个白眼,对黄旭熙莫名其妙的赞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。家里的气氛总是怪怪的,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不冷不热,郑在玹那天又走得那么急……李泰容敏感的直觉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。可他不想多想,心烦的时候,就来找黄旭熙说说话。

谁知道黄旭熙也是莫名其妙,跟他说些有的没的。

“可是哥那时居然是以在玹哥的内人出席的吗?大发……”黄旭熙偷偷看李泰容的眼色,见他一动不动望着钱锟,又说:“早知道那时,我就不同意帮他了。”

李泰容本来要拿着毛巾给钱锟擦擦脸,黄旭熙突然提起旧事真是让他觉得古怪。于是把毛巾放在一旁,起身走过去非要看个究竟——

郑家果然出事了。而这件事,说起来也是因他而起。

27

郑家气氛糟糕,李泰容索性搬出来住。他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家的感觉了。从前他住的房子早被李家卖了,他偶尔去看过几次:那里总开着灯,可那灯的色调已经不是他的家了。他去了几次,也就不再去了。

可今天不知怎么他就很想回那个地方。那里有他的很多回忆,他和黄旭熙的,和郑在玹的,甚至和已经过世的父亲的……那里系着他那灰暗而又荼靡的青春。只有回到那里,才让他觉得,他和这世上的人是有过联系的。

他不是孤身一人。

可这个地方他却再也回不去了。

“Mr.Lee?”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李泰容猛地回头,中本悠太站在他身后,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疑惑:“你怎么站在这儿?”

“我……”李泰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,只是看见他不免想起郑在玹的事。他一直挂着心,看见中本悠太,就脱口而出了:“可是你怎么回韩国了?”

“哦,我回家取点东西。”中本悠太答的自然,仿佛预想到李泰容的震惊脸一般从容地解释:“你原来住的房子,被我买了下来。”

说完他笑笑。漆黑的夜里,他的眼神却分外明亮:“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。”

李泰容心里是真的感动。他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;又好像飘忽不定的灵魂,突然有了落脚的地方。他抓起中本悠太戴着手表的手腕,冰凉的手握住他坚实的手背,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感谢。

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。

中本悠太倒不计较,反手抓住他的手,拉他进了小区。

再回到这里,房间里的陈设已经改变了很多。中本悠太常年在日本,又爱整洁,房间里没什么东西,清清冷冷的。中本悠太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李泰容:

“我把门禁卡留给你。以后要是想来这里,就直接过来。”他顿了顿,从兜里掏出门禁卡扔给李泰容:“房间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

李泰容捏着那门禁卡,又是百感交集。这一年来中本悠太对他体贴入微,可自己明知无法回应,却依然利用着对方。他知道这一切是中本悠太心甘情愿的,可他,却不全是唯利是图的人。

他也有感情。

“悠太……”李泰容声音哑哑的,他看着那门禁卡,不敢抬头看中本悠太真挚的眼神:“悠太……这卡,我不能收。”

空气里是窒息的沉默。李泰容低着头,半晌,才听见中本悠太几不可闻的叹息。这个在郑在玹面前大义凛然的男人,在爱的人面前却显得那样卑微。

“这一次,你就当成是骗我不行吗?”

李泰容没办法再拒绝了。

他就安心地住了下来。中本悠太当天晚上就走了,郑在玹的事一字都不露,仿佛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似的。李泰容却因为这件事失眠加重了。带来的药吃完了,他想着明天再去开一些,可怎么也得熬过今天晚上。

他不是那种非要打败失眠的人,睡不着他就不睡,随意翻中本悠太的床头柜,倒发现了让他意外的东西。李泰容是个有好奇心的人,虽然中本悠太说过他的东西可以随便翻,但他总觉得和中本悠太不算熟络所以不愿意动。可那东西他认识,正是他明天要去开的那种药……瓶盖上刻着的效期已经过了,药瓶上的标签也被撕的干干净净;药瓶里还有一些药片,和一份文件、一支录音笔被放在透明文件夹里。

那份文件,是一份成分分析。写着药片的主要化学成分,功效。李泰容又打开录音笔,那声音让他一愣——

是郑在玹。

是的,他为自己制造了曾经有过的小小安心和温暖。虽然被证实是虚假的,但他却没办法怪罪他。录音里,郑在玹没否认,他说只是给了李泰容想要的:安全感和依赖。

他怎么能这么了解自己?

李泰容心烦的很,下楼在小区里散步,想排解心中的烦闷。他想到一年前,和郑在玹的相遇、每次亲密接触、和相爱的瞬间……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,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被揭晓。可他却没办法停止爱他。他对郑在玹既有爱,也有恨,不知哪边多一些。

反正终究是放不下。

再想也是无解。李泰容回了中本悠太的家,抬头想密码的功夫,看见那门上像有玫红色的字,看那质地像是用口红写的。李泰容仔细看看,那上面竟然写着“Love you”,还是漂亮的花体字。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是谁,那样优雅的花体字,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会写——

拼尽全力跑到楼下,那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,安安稳稳地坐在花园边的长椅上。一年前,他正是在这里拣到了李泰容,把他带回了家。

“这个场景熟悉吗?”郑在玹笑得很僵硬,鼻尖也冻红了,好像在寒风里待了好久的样子。他抽了抽鼻涕,冲李泰容招手:“快过来,让我好好看看。”

李泰容倒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:

“在别人家门上写东西的疯子……你把我引出来,到底想说什么?”

郑在玹掏了掏风衣口袋,拿出一个钱包。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攥在手里,像是很舍不得似的看了一眼才交给李泰容。他望了望李泰容,眼里有一些眷恋。这是李泰容从来没见过的表情。他有些讶异地愣在原地,郑在玹却很快收回了那视线,转身,头也不回的对他摆摆手。

像是无声的告别。

他低头看了看那照片,是他一年前的模样。跋扈的红发,一张睡脸却柔软而安详。

拿着那照片,李泰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。倒不是感觉郑在玹偷拍自己,只是他的行为和眼神都反常,总是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。中本悠太的电话总是很难接通,接通之后又吞吞吐吐,只是反复告诉他这两天不要看网上的虚假新闻。

门上的口红印被擦了个干净,可仔细看看,还是有笔尖留下的痕迹。李泰容叹了口气,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。

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。自从认识郑在玹,这些都被他尝了个遍。这一次他选择放手,对彼此也是个解脱吧……只是如果以后要依附郑家,和郑在玹的接触总是在所难免。看来,两个人这一生是注定要纠缠不清了。

中本悠太这电话来的倒急。李泰容正忙着感伤呢,那边声音低沉的像沉到谷底,倒像给他泼了盆冷水,瞬间清醒。

郑在玹昏倒了。

===================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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